最狠的狠人,都在佛罗里达
在网上冲浪的你,想必多多少少都见过下面这些多少带点魔幻色彩的案件:
比如“一位男子试图枪杀小狗,结果反被狗子给崩了一枪。”
或者“一位男子在医院等得不耐烦,于是偷了一辆救护车直接自己开回家。”
再或者“一位男子因与树做爱而被捕,还称自己是“雷神托尔”。”
与其说新闻,倒不如说它们的观感更像梗图或段子。因为没有哪个脑子正常的人会干出这种事,就算最离奇的电影或小说也不敢这么写。在很多人眼里,它可能就是某个段子手编造出的博眼球的东西。
然而现实从来不讲逻辑。上面这些案件,全是确有记录的真实事件。
而且,它们无一例外,全都发生在一个神奇的地方:
美国,佛罗里达州。
Florida Man
某些佛罗里达州人的大脑构造,似乎生来和正常人就不太一样。
没人知道他们的大脑究竟是在进化时遭遇了挫折,还是已进化到超越了普通人认知的边界,到达了更高的维度。因为它呈现在你身前的,仿佛是另一个世界的人生百态,在这里所有原来的规矩、伦理、道德都不再适用,有的只是一片混乱与混沌。
佛罗里达男子在参加小学面试的路上不小心给自己崩了
在外网,你常常能看见以“Florida Man”(佛罗里达男子)为开头的新闻,后面衔接着常人无法理解的行为。
一些闲出鸟的富豪们,会开着私人飞机在地图上画出一道优美的丁丁轨迹。
丁丁历险记
而那些热爱动物的老哥为了赢得一条珍贵的蟒蛇,会在比赛中一口气吃掉几十只蟑螂,然后当场去世。
他是怎么做到的……
——是的,这些都是佛罗里达人干出来的牛B事。
这种“牛B”的群众印象并非一朝一夕形成。早在十几年前还没有“florida man+XXX”这个固定格式时,佛罗里达人就在人民群众中积攒了不小的名气。
这要归功于上世纪末佛罗里达州颁布的阳光法案(Sunshine Laws)。该法案规定,任何公民都可以向州政府请求公开社会文件——不过这东西最早被认为是纯纯的鸡肋。哪个脑子正常的人,会去翻那些冗长又无聊的政府会议纪要?
公开,公开,还是TM的公开
但很快,人们就从中发现了新的乐子来源:堆积如山的刑事案件。
佛州,作为曾经连续十一年(1983~1994)蝉联北美犯罪率最高的地区,其刑事案件自然是层出不穷;而在庞大人口基数的加持下,总会有那么一些令人惊掉下巴的奇葩案件,浮现在大众视野面前。
这些案件吸引来了一批成天愁眉苦脸、找不到大新闻的记者们。他们很快发现佛州的刑事案件比起其他州的数量多、质量还好,是上等的新闻材料,且源源不断,可再生能力极强——就这样,困扰记者们几十年的“没新闻”问题,仿佛在一瞬间得到了解决。
在记者们的宣传下,广大群众对佛罗里达州的刻板印象,就这么被一点点“培养”了起来。只要有“佛罗里达”的相关字眼,就必有离奇的事情发生。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佛罗里达人就是当时的“流量密码”。
2002年,一位男子因密谋轰炸清真寺而被捕
而真正将florida man这个短语发扬光大的,是一位来自推特的同名老哥。
在《钢铁侠3》登顶全球票房那年(2013),他在推特上以“蜘蛛侠(Spider Man)”“钢铁侠(Iron man)”等超级英雄的起名方式,给这群佛罗里达人定下了“Florida Man”的雅号——不过这位老哥也表示,“Florida Man”是世界上“最糟糕的超级英雄”。
随后,他以“Florida Man+XXX(奇葩行为)”的格式,接连发布佛州人的糗事。
或许因为“地域嗨”是刻在人DNA里的本能,也或许因为大众正需要这样一个对区域人群的标签,总之,“佛罗里达人”引爆了大众的狂欢,与之相关的表情包就仿佛病毒一般在各大互联网平台传播。
由于“florida man xxx”这个格式非常适合当做新闻,这个meme也反过来影响了各大新闻网站。“Flordia man+xxx”就这样成为了相关新闻报道的固定格式。
而现在,只要在“flordia man”后面加上某一天的日期,你就能搜罗出一大堆的事情,三百六十五天日日不重样。
比如四年前的今天(九月七日)就发生了一件大事:那天,一位全裸的醉酒佛州男人因为烤饼干失败,直接把自己家房子给烧了……
伴随着互联网meme的宣传,佛罗里达在许多人的眼里,已经如同一个美妙又罪恶的“幻想乡”。
一些好事者还将佛罗里达“幻想乡”的性质与《东方幻想乡》关联起来,P了一份专门的梗图。在这里,因担心被吸血鬼烧掉房子的男人乱入到了《东方红魔乡》中,直面吸血鬼boss蕾米莉亚;而拿着武士刀与独轮车战斗的老哥则化身成了《东方妖妖梦》里的魂魄妖梦,利用独有的“剑术”能力杀出一片天……
一切就这么诡异又和谐地联系在了一起。
就像那位创造了“Florida Man”meme的推特老哥所说,这群人的确是最糟糕的超级英雄。他们既没能拯救他人,也没能救赎自己,反而给自己落下了一身笑话,并为这片土地添加了更多的负面标签。
关于“Flordia Man”梗本身基本也就到此为止了,不过它也指向了另外一个问题:
能培养出“最糟糕超级英雄”的佛罗里达,到底是怎样一片神奇的土地?
当代哥谭?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你可以将佛罗里达比作一个大号的“哥谭市”。
因为它确实是“人才辈出”,和大树小车做爱的、拿着披萨和武士刀袭警的、和鳄鱼斗智斗勇的奇人层出不穷;另一方面,也因为它对应了佛罗里达州的现实,因为这些“Flordia Man”背后,几乎都是吸毒者、精神病患者以及无家可归的失业者。
这并不是指佛州的犯罪正逐年激增。恰恰相反,根据近年的报告,佛罗里达州的犯罪率和排名一直在稳步下降。最近几年,佛罗里达的“物理”犯罪率已经降到了0.38%上下,在国内位居十名开外,相比于上世纪那冠绝全美的犯罪率,这已经算是个天大的进步。
有关这点其实你能在各种图中感觉出来。在有关“flordia man”的梗中,很少会有一些性质过于恶劣的案件
犯罪率变低了,但相对的,相当一部分群体的心理问题依旧相当严重。群众的心理健康一直是佛罗里达最严重的问题之一,你很难想象,人口数量全美前三、富裕程度位居前列的佛州,在心理健康方面的支出竟然排全美倒数第一。
用于心理健康的支出减少,使得大批精神病人缺乏足够完善的看护和监管,直接导致相关的事故不断发生,并间接影响到了更多正常人。在2016年一份获“普利策”奖的新闻报道中,揭露了佛州最大的精神病院中一些骇人听闻的事件:
一名精神病人的头皮在斗殴中直接被撕扯下来,原因仅仅是有人觉得他拥有“恶魔般的力量”;还有一位病人被其他两个病人当成小偷暴打一通,随后扔尿、踩踏致死的悲剧接连发生……这些行为基本都是基于精神病患者会出现的幻觉、幻听与歇斯底里,也足以成为“Florida Man”的梗,但当我读到这份血淋淋的报道时,很难有着之前那种图一乐的愉悦心情。
图为在该精神病院中受伤的一位普通工作人员
混乱的精神病院只是一个缩影,它映射出的正是佛州群众的精神世界问题。这个问题仿佛高悬在人们头顶的达摩克里斯之剑,美国最南方过热的天气、外来移民的种族问题,都使它的绳索变得更脆弱。有的病人逃出病院,暴露在公众视野中,成为了“Flordia Man”的一员;有的吸毒者和失业者则躺在大街上,不知它何时会掉下来将理智斩断,让自己失控并成为下一个“Florida Man”。
正因如此,“Florida man”的梗遭到了不少媒体的批评。《哥伦比亚新闻评论》就曾评价它“往往是佛州神话般的怪异奇谈,但更多的时候只是简单地记录吸毒者、精神病患者和无家可归者的痛苦而已。”——当然,这并非是在谴责玩梗的普通网友们,大多数人在玩梗时只是单纯的想图一乐而已;然而以“Florida Man”为宣传标签,无限榨干其价值的无良媒体从来不在少数。
无论如何,佛州的现实就是如此,与其说它是当代的“哥谭”,倒不如说它更像一座巨大的Arkham疯人院,它狂乱、危险又诡秘,将千万人囊括在其中。
而诞生于此地的“Florida Man”梗,大概就是盛开在这罪行之上的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