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洪磊、汪莹：设计“逆行”送餐路线，外卖平台无异于“饮鸩止渴”

随着平台经济的发展，外卖因为能为消费者提供多元的饮食选择以及节约时间成本，获得了越来越多消费者的青睐。外卖行业不断壮大，但由此引发的问题不容小觑。

近日，上海外卖骑手“逆行”违规引发热议。媒体通过调查发现，一些外卖平台会故意给骑手规划“逆行”送餐路线，并且根据“逆行”路线限定送餐的时间。这样一来，骑手不得不按照“逆行”的路线来行驶，以保证准时送餐，而这种路线设定无疑为骑手和行人埋下了巨大的安全隐患。

然而，“安全”与“薪酬”不应该是非此即彼的单选题。订单超时意味着扣分扣钱，是每个外卖骑手“不可触碰之痛”，但这不能成为让他们“铤而走险”的推力，以违反交规甚至伤害生命为代价去换取时间。据统计，2023年全国发生的外卖骑手交通事故有1.2万起，其中有近半数是因为“逆行”造成的。在上海，2023年有近3000名外卖骑手因为“逆行”被罚款，其中有一名骑手因为“逆行”撞上了一辆公交车，造成伤亡。

外卖员“逆行”的根源在于骑手和平台之间劳资关系的异化。骑手像接单的“机器”，所有行为都被平台强大的算法控制着。针对“逆行”现象，导航技术专家指出，导航软件在技术上完全可以规避“逆行”路线。外卖平台如此行事，说明可能在算法中就不太“守规则”，将商业利益放在首位，以“卷”更短的送餐时间增加用户黏性，漠视骑手的利益。为了节省成本，一些外卖配送站连基本的保险都不给骑手购买，出现事故后平台如果推卸责任，外卖骑手维权遇阻往往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

平台算法的“精致”体现在对骑手劳动潜力的极限挤压中。“预计送达”的时间测算公式里，道路拥堵、等红灯、等电梯等要素显然不在其中。即使一些平台的公开发声表现出对骑手的关心，但内在考核体系与算法的设置却朝着商业利益最大化的方向狂飙突进。已经有相关研究人员指出，外卖骑手被平台系统所困，解决办法自然是回到平台系统，多宽限些送餐时间其实便能有效缓解骑手压力。同理，平台若将遵守交通法规置于算法逻辑之前也可以减少“逆行”路线规划的现象。

平台化与规范化是硬币的两面，行业的长期健康发展需要二者齐头并进，缺一不可。外卖行业有大量灵活就业人员，能够相对自主地决定工作的状态、时间、地点，与传统行业的就业状态有很大差别，所以平台要倾听骑手的诉求，广泛调研，制定相应的保障机制。2021年修订的新《安全生产法》第四条明确规定“平台经济等新兴行业、领域的生产经营单位应当根据本行业、领域的特点，建立健全并落实全员安全生产责任制，加强从业人员安全生产教育和培训，履行本法和其他法律、法规规定的有关安全生产义务。”这其中便包括外卖平台企业的配送服务。

良好的行业生态还少不了监管部门对平台行为的关注和约束。如交通管理部门除了加大对骑手交通违法行为的整治力度之外，必要时可以约谈外卖平台，纠正其“逆行”导航算法。2021年12月，厦门市集美区市场监督管理局联合交警、城管等部门，约谈辖内四大外卖平台负责人，根据日常监管和平台实际情况提出具体整改要求，以规范外卖骑手的文明行为，提升外卖骑手的文明形象；2023年7月，青岛市有关部门经过调研，由公安局交警支队与外卖平台企业联合出台《外卖网约配送员交通违章企业内部计分管理意见》，通过对交通违法骑手警告提醒、教育学习、限制接单等内部叠加惩戒机制，进一步加强对外卖骑手的安全教育管理。约谈、处罚和培训都是形式，各地区可以因地制宜借鉴，但行为背后的规范意识是“放之四海而皆准”的。

在平台经济的壮大过程中，各方都应明确权责，积极承担主体责任。当平台对骑手安全负责，骑手对自己和消费者负责，监管部门对道路秩序负责，共建文明和谐的平台经济生态才有可能实现，人们的生活才能真正因有序的外卖行业而变得更加便捷与安全。（作者分别是清华大学新闻与传播学院助理教授，清华大学新闻与传播学院硕士研究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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