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乐平幼子谈艺术传承:从家族熏陶到三毛影响力的延续

【环球网报道 记者 文雯】在充满艺术氛围的家族中成长,张乐平幼子深受父亲的艺术启蒙,走上了艺术道路。他不仅在装饰设计领域取得了成就,更致力于传承和推广张乐平先生的艺术作品,尤其是三毛形象。通过收集资料、编辑书籍和推广活动,他让更多人了解和喜爱三毛,感受到这一漫画形象所传递的独特魅力和中国文化。在2024年4月23日世界读书日即将到来之际,环球网公益频道邀请到张慰军先生与我们分享他的艺术传承之路。

环球网公益频道:作为张乐平先生的幼子,请您谈谈在这样一个充满艺术氛围的家庭中成长是怎样的体验?

张慰军:我一直认为自己很幸运能生长在这样的家庭里。我的父母不是有钱人,他们工作的收入要养一大家子十多口人,但我们的精神生活很丰富。我还觉得很幸运的是我是家中最小的孩子,从小除了有父母的关爱还有哥哥姐姐的爱护。我的父亲和母亲都热爱艺术:父亲常会带我去赏昆曲,听评弹,看各种演出和参观画展等,他画他的速写,我则吃着零食(其实小孩子不太懂,主要是为了这些零食而去的),逐步受到了影响;我的母亲则热爱音乐,在父母潜移默化的影响下,我们对各种艺术都感兴趣,有很快乐的童年。

环球网公益频道:父亲对您的艺术启蒙和成长有哪些重要影响?您是如何走上艺术这条道路的?

张慰军:虽然我的父亲并不希望我学画,但是我们做什么学什么,他也不会强烈反对。我是觉得自己应该学学美术才在后来正式拿起了画笔。刚开始我比较拘谨,父亲鼓励我下笔要准、狠,要果断。他也总是说做事情一定要自己满意了才能拿出去交代给别人。他还说,“画画胆子要大一点,做人则可以胆子小一点”。从这些话就可以知道他对我的要求,也是他自己为人的态度和对我的影响。

环球网公益频道:您在装饰设计领域的工作经历是怎样的?这些经历如何影响了您对父亲作品的理解和推广?

张慰军:我其实不是一个有才气的艺术学习者,远远不如我父亲。我做装饰设计起初是兴趣。八十年代初,我为好友的住宅所做的装饰设计获得了一次比赛的二等奖,于是对装饰设计的兴趣大增,然后发展为职业。在装饰设计领域,我主要依靠自己学习积累,并且在优秀作品中汲取营养。我自认为自己是有一点艺术感觉的,尤其是在两次设计我父亲纪念馆的时候,我尽量把他的创作理念融合进去,把他的经历、他的多才多艺和他的各种作品介绍给大家。

环球网公益频道:您是如何开始从事张乐平先生的资料收集和三毛形象及漫画作品的推广工作的?

张慰军:1980年代末,一位亲戚送给我一本日本出版的介绍上海二十世纪三十年代漫画的书,我从中看到了一些我父亲那时候的作品。我以前从没听父亲说过他在那段时期的经历和创作情况,又因为他的作品在战时与后来的浩劫中遗失了不少,所以,他那时的作品,我很多没有看到过。而且,那个时候文化复苏开始不久,我们这里还基本没有父亲作品的介绍和这方面的研究。我出于好奇,又想更多地了解已处弥留之际的父亲,还希望让他感到欣慰,1992年,在我表舅、文史学家魏绍昌先生的帮助下,我开始在上海图书馆、上海作家协会等地,以及表舅自己的藏书中寻找和整理我父亲的作品。

环球网公益频道:这其中有哪些难忘的经历?

张慰军:寻找工作漫长且艰难,经历了在严寒和酷暑中奔波寻觅,幸亏有很多朋友与热心人的帮助,我找到了不少二十世纪三十年代的报刊上刊登的父亲的作品。后来,上海图书馆的朋友还帮我们排查出了最早发表的我父亲的三毛漫画作品,所以我们就把1935年7月28日作为了三毛的“生日”,这是我父亲自己也记不清晰的重要情况。我们也非常感谢并会牢记这些帮助过我们的朋友们。

环球网公益频道:您编辑和撰写的《上海memory:张乐平画笔下的三十年代》《三毛之父从军记》《百年乐平》等书籍,请谈谈这些书籍的创作过程和背后的故事。

张慰军:我的表舅魏绍昌是一位文史学家,他和另外几位学者有一个共同的观点,中国各时期的文化代表作品分别是:汉赋、唐诗、宋词、元曲和明清小说,以及民国初年的漫画。他帮助我们找到了很多画作并鼓励我们出版这些上世纪三十年代的作品。我们也希望通过我父亲及当时其他漫画家的作品让大家知道那个时候漫画作为进步力量对社会的影响,和力图推动社会前进的意图,以及那时候漫画创作空前繁荣的状况。

另外,我父亲及当时抗战救亡宣传队的各个队员在抗日战争时期的经历令我非常感动。父亲和他的同伴们义无反顾地抛开上海相对舒适的生活走向前线,去往各地,为号召抵抗侵略者、鼓舞士气作出了无私地奉献,我希望大家都知道曾经有这么一支庞大的文化队伍为战争胜利作出了强有力的支持和贡献。纵观我父亲的创作历程,我认为参加抗战的经历对我父亲来说是他人生观与世界观的升华,让他的创作技巧和构思立意进一步提高,而且使他坚定地在有生之年能站在平民百姓一边,他的价值观也因此得到了提升。

《百年乐平》的出版是想让大家知道别人,尤其是亲友们对我父亲的评价。

张慰军:三毛,这么一个中国小人物,能够得到读者的喜爱,有其特别的魅力。他和比利时的丁丁、美国的米老鼠等都成为了各国漫画形象的代表。有太多中外读者喜欢三毛的故事,在这里说不完。但有一点很重要:父亲创作的三毛故事,反映的是近现代各时期中国发生的事,对传播中国文化和让外国朋友了解中国的情况和近现代历史,具有非常积极的意义。我想这也是2019年联合国首次举办可持续发展目标图书俱乐部推荐图书活动(“无贫穷”主题)时,《三毛流浪记》是中国被选中的三本书中唯一的一本图画书的重要原因。

环球网公益频道:在您看来,三毛形象之所以能够深入人心,成为家喻户晓的漫画人物,有哪些独特之处和魅力所在?

张慰军:三毛漫画的创作手法比较特别,早在1935年,我父亲就采用没有文字而靠形象来说话的手法画三毛漫画,皆因当时中国文化水平普遍较低,三毛又是个儿童形象更适合孩子阅读之故。以后的三毛漫画创作,我父亲坚持除了必要的解释之外尽量不用文字的手法,即使如《三毛从军记》和《三毛流浪记》这样的长篇作品也这样创作,起到看画如读小说的作用,所以这两部作品在当年就被誉为“没有文字的文学巨著”。

三毛人物的塑造及故事发展也非常有意思:他刚开始是一个不理解成人世界、顽皮又略有正义感的邻家小孩;而在敌人入侵自己祖国的时候三毛却毅然决然参加了军队英勇杀敌;在抗战后三毛又成了贫困却不潦倒又乐于助人的流浪儿;解放后三毛过上了快乐的新生活仍保持善良正义,又偶尔调皮与天真……

值得欣赏的是三毛的性格,他机智勇敢、坚韧不拔、乐观向上,即使在最困难的时候也保持着儿童应有的天真快乐。这是三毛的魅力,可以说三毛是孩子们健康成长的榜样。

去年,上海的少年儿童出版社将我父亲画的三毛漫画捋了一遍,编辑出版了九本一套的《三毛漫画全集》,配上了文字,让更多的读者了解三毛的故事,喜欢上三毛,爱上三毛。

环球网公益频道:对于未来张乐平先生作品的传承和推广,您有哪些规划和期望?

张慰军:许多人都是通过三毛知道了我父亲,其实三毛漫画只是我父亲作品的一小部分。父亲是个圈内公认的美术多面手,在漫画、连环画、年画、速写、素描、剪纸、雕塑、中国画、美术设计等方面都有很高的造诣。我很希望读者能更全面地了解他多姿多彩的艺术表现形式,准备把他各类作品的精品做一些展示。

2025年是世界反法西斯战争胜利80周年,我们会将父亲在战争期间所创作的宣传画、漫画等,以及反映抗战时期,三毛参军英勇御敌的《三毛从军记》,于父亲曾经战斗过的地区举办巡回展览,以展现一位画家在艰难困苦的岁月中始终不泯的爱祖国、爱和平的情怀。

时代在不断地前进,新的科学技术突飞猛进,我们也正和一些年轻的艺术家们洽谈合作,希望用新颖的手段将三毛漫画作品进行新的演绎和展示,如使用AI的技术等。

环球网公益频道:您平时喜欢读哪些类型的书籍?能否推荐一些您认为值得一读的作品? 

张慰军:我自己看书的种类比较杂,没有特定的方向,文史类图书,还包括绘本和漫画书。

如要推荐当然首推父亲的作品,上面提到由少年儿童出版社出版的,九册一套的《三毛漫画全集》是其中之一。

柯灵先生曾经在《三毛流浪记》序言中写道:“《三毛流浪记》是一部很有趣味的小人书,也是一部给成人看的警世书。三毛身上,背负着沉重的历史阴影,也带来了深刻的历史启示,向世界呼唤和平,呼唤公正,呼唤仁慈,呼唤同情,呼唤人道,呼唤文明!”

我想,三毛漫画的其他作品也有这样的含义吧,呼唤和平,呼唤人道和文明是永恒的。

环球网公益频道:张乐平先生喜欢读哪些类型的书籍?常常拿在手边反复阅读的书是哪本?

张慰军:我父亲读书的类目也是比较杂的,和他对各种文化有广博的爱好有关。我想我也是受他的影响吧。

父亲睡前有阅读的习惯,所以记忆中他的床边总是有不少书籍,时不时地轮换。晚年,他的床边有几本古代线装书和一本巴金先生的《随想录》一直放着并反复阅读。他和巴金先生的很多观点和理念相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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