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成功的多人肉鸽游戏，在续作里“实力倒退十年”
十年前，有一家名为Hopoo Games的游戏工作室，为自己的处女作《雨中冒险》发起了众筹。起初，他们定下的目标是7000美元，那时这支团队仅有两位成员，还都是大学生开发者。
或是出于年轻带来的自信，2013年的《雨中冒险》没有太多解释和教学，直接把玩家丢在一个背景不明的外星球上。在默认视距下，主角如此渺小，宛若世界里的一个像素点，只能在成群的怪物中艰难地求生。
《雨中冒险》系列的核心玩法非常简单:在随机的世界里战胜敌人，收集花里胡哨的装备变强。如此反复，直到被潮水般的怪物淹没，或是武装到牙齿后逃出生天——现代肉鸽游戏中大量反复出现的经典要素，你都可以在这款十年前的“老”作品中看到。
在此之上，《雨中冒险》有着一些至今依然非常招牌的设计：一是获得道具数量上不封顶，同种道具还可以重复获得，以此堆叠增益；二是这样的“不封顶”同样不限制机制层面的变化，例如游戏中有一种名为“霍普羽毛”的道具，作用是增加一次玩家的跳跃段数，有一根你就能施展二段跳，两根则是三段跳，以此类推。只要拿到的数量足够多，你完全可以原地升天。
相较同时代的其他肉鸽游戏而言，《雨中冒险》在难度和爽感之间达成了一个非常美妙的平衡——这也让Hopoo Games起初仅仅7000美元的众筹目标，在发售后显得微不足道。到现在，2013版的《雨中冒险》在Steam上有超过两万条评论，好评率高达93%。
但真正让这个系列在现代肉鸽游戏中名留青史的，是Hopoo Games在2019年开启抢先体验的《雨中冒险2》。这部续作几乎没有什么事前宣传，但却在发售后一炮而红——开发组完全抛弃了初代的2D像素横版模式，转而制作了一部3D作品。
《雨中冒险2》的核心系统虽然仍旧继承自初代，但3D化却彻底将系列戏剧性的快乐发扬光大。游戏在抢先体验阶段就大展拳脚，Steam在线人数一度反压一手同期发售的《只狼》。
但今天我们要讲的并不是《雨中冒险2》——即便它还有一部内容量不俗的DLC将要上线。令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是，在收获了巨大的成功后，Hopoo Games的下一步计划，是精心重制了最初的《雨中冒险》，推出了《雨中冒险：回归》，让大家故地重游一遭。
直到今年11月9日游戏发售，大家终于见到了这部作品的真面目。
在游玩之后，我最深的感受则是这是一部少见的、真的完全在“回归初心”的续作。从一切的起源开始，玩家可能首先会问：为什么要叫“雨中冒险”？
Hopoo Games表示这是一个双关语。一方面他们想要一个朗朗上口的名字，在搜索引擎里能被轻易找到；另一方面，它代表玩家身处一种不确定性中。
时间是玩家的敌人，这是《雨中冒险》系列的老传统。当发现装备的效果叠加上不封顶后，很多玩家免不了反复刷图。为了防止玩家战力太过失衡，每五分钟过去，游戏的难度就会上调一级，怪物的强度也水涨船高。因此当你感觉自己无敌的时候，死亡可能已经不远。
随着时间流逝，吞噬玩家的“大雨”随时可能降临。在不确定性面前，是见好就收还是富贵险中求，成了《回归》里时刻不断的抉择。
你还可以把“雨”理解为枪林弹雨。玩过《雨中冒险2》的朋友应该知道，游戏后期的敌人和弹幕会形成重度光污染，很容易让电脑不堪重负。
在画面污染方面，《回归》其实不相上下，好在2D素材不会为难你的电脑。双方的炮火铺天盖地，潮水般的敌人前赴后继，游戏后期分不清天地成了家常便饭，给人一种割草的快感。唯一能让你确认战况的，可能只剩血条的变动：如果血条健康，就继续按住开火键不松手，如果血条见底，就先脱战回血，然后再一头扎进像素堆里。
除开保留这些经典乐趣外，为了让游戏更有一些现代气息，《回归》也做了不少努力。相比前作的粗糙，原汁原味的怪物变得更加高清，有了一种精致感。
《回归》新增了两名角色，每个人物还加入了一套新的技能，让老玩家也能有新玩具。为此游戏还新增了一个“天命试炼”模式，你可以理解为小游戏关卡的合集。想快速解锁各人物的技能，就要用新技能通过各种硬核的“教学关卡”，其中不乏一些趣味性与挑战兼具的关卡。
但这个模式更多对应另一个关键词：坐大牢。围绕角色技能定制关卡，难免涉及游戏的各项设计，游戏的短板也会显露无遗。受时代的制约，初代《雨中冒险》是一款挑人的游戏，比如它的操作方式在如今显得非常蹩脚（射击方向和移动朝向强制一致），就像在践行古典独立游戏那种不太care玩家舒不舒服的精神。
十年过去，眼前的《回归》同样显得“冥顽不化”。
或许是为了表现异星不正常的重力，《回归》的跳跃十分死板，需要玩家充分适应。而当跳跃邂逅一些手感诡异的位移技能，角色的操作直接坠入失控的窘境。鉴于此，一切有跳跃判定技能的角色统统上了我的黑名单。
在路都走不明白的设计下，“天命试炼”却要求玩家做到“飞”，在地形杀和怪群的重重包围下，过关成了一种小众的挑战。包括我自己在内，有不少玩家吐槽“天命试炼”的难度曲线超标，大有“制作人自己没玩过游戏”的嫌疑。
除此以外，《回归》的射击方式也坚持原汁原味。你的像素小人没安脖子，胳膊也像被打了石膏固定——只能左右射击，无法360度瞄准。尽管新加了使用鼠标的现代模式，但鼠标无法控制左右瞄准，和现代玩家的理解相差甚远。
遇到存在高低差的敌人，操作就会显得笨重不堪。碰上会飞的敌人，你要不等敌人慢悠悠地飘过面前，要不你想办法爬得高点。
就连最关键的肉鸽玩法，也浸没在照搬原版的执念里。肉鸽游戏的随机性是吸引玩家入门的招牌，但玩家的终极目标往往是战胜随机性，从无数的可能性中抽丝剥茧，寻找最快乐的方向。《回归》里有超过100种道具，理论上能形成数不清的搭配，但真正能发生质变的组合其实不多。
和《雨中冒险2》不同的是，《回归》拥抱了纯粹的随机性。开箱子是随机的，摸奖的神像是随机的，就连三选一的道具皿，也可能给你置入随机的问号。
没有商店，没有交换池，玩家调控道具的手段几乎为零。因此即使装备排满了屏幕，也不见得你就稳操胜券，毕竟这些道具可能都不是你迫切需要的。这一把大败而归，下一把顺风顺水，在操作上限大幅降低的情况下，运气好坏成了玩家前进的核心因素。
取决于玩家对肉鸽玩法的偏好，这种设计既可以是制作组的一种自信，也可以是一种冥顽不化。
说来说去，面对一款略有缺憾的好游戏，能中和其苦涩的万能灵药，依旧是联机的朋友。只要一人过关，其他人便能复活的机制大幅降低了挫败感，让人感叹拥有玩伴是多么幸福。
不过归根结底，《雨中冒险》扎实的游戏性本身就能让人上瘾。即使《回归》是一款高清化的复刻，游戏本身也足够优秀，这种感觉在通关时尤为明显。
当你来到旅程的尽头，原版落幕的电子乐已然改头换面，变成了一首人声吟唱，更具神秘感。伴着那首凄凉的音乐，玩家会意识到，自己为了通关重开了无数局游戏，循环往复踏足这颗星球。趣味让你沉浸在杀戮中，从最初踏上这片土地的一点像素，最后变成了钢筋铁骨的“怪物”，异星的流浪之旅仍将不断轮回。
这是《雨中冒险：回归》的自信，也是整个系列的一份诗意所在。对于热衷在肉鸽游戏中和好友一起探索世界刷刷刷的玩家来说，《回归》依然和《雨中冒险2》一样是不能错过的作品——但其实我更期待的是，在花费无数的时间精力来将处女作重铸完满之后，Hopoo Games的下一部作品会选择带给玩家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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