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立特与美少女大腿之间的艰难抉择：关于扳机社与《SSSS.GRIDMAN》
本文作者：金一
这几年来，老戏新拍成了日本动画界的新风尚，大有“文艺复兴”的氛围。业界大手之一的扳机社今年也看中了一部古早IP，不过人家不过是漫改剧，扳机却看中了一部脱线已久的特摄片——《电光超人古立特》。
《电光超人古立特》原作是特摄界大佬圆谷在1994年拍的一部特摄片。对于圆谷应该没有必要做什么介绍，另一边的扳机社得稍微讲下。动画公司TRIGGER，通称为扳机社，2011年才由大塚雅彦和今石洋之等原属GAINAX的成员发起成立。扳机社在经过草创之初的代工阶段，财务情况已经有所好转，回想几年前的《小魔女学园》还是靠众筹才能开局。这两年更是铆足劲制作原创动画，今年年初还刚和A-1一起制作了《Darling in the Franxx》。
其实翻拍古立特并不是原定的目标，开始只是扳机和圆谷的例行开发交流，雨宫哲提出了拍一部“少年遭遇巨大超级英雄”的片子，圆谷方面不愧是冥顽不灵，直接提出将手中大IP奥特曼来动画化。雨宫哲表示这么小的季度片拍不了那么复杂的东西，最多拍“古立特”、“安杜鲁·美洛斯”这样的特摄。无心中提出这一提案为圆谷所接受，《SSSS.GRIDMAN》的企画就这样开始了。
要说原作“古立特”的人气还是不错的。当时是电脑开始普及的时代，《电光超人古立特》大量使用了电脑空间等时新设定。当时还是变形金刚以及新一代机器人动画最热的时候，古立特的造型也就带有很浓厚的勇者系风格，一定程度上也可以视作是变形金刚的延伸。流行话题和流行元素的交织，加上业界大佬的加持，特摄人气和周边玩具销量都是可以的。对比当年的圆谷，现在实在是思维僵化，一手好牌都能打的稀烂。
不过到了现在“8012”年，再主打什么巨大机器人和怪兽恐怕是“药丸”的，这不上半年的《Darling in the Franxx》还不温不火挂在那里。虽然《SSSS.GRIDMAN》企画的时候还未必见到先辈的惨状，就扳机对业界的摸清程度原作剧情肯定是非改不可，那么问题就在于怎么改编了。
动画制作是扳机，那么动画风格就必定要延续扳机的一贯风格。扳机社原创动画风格主要是日常生活尤其是描写年轻人的日常生活、配合超能力的故事，风格比较鲜明的作品就是《Kill La Kill》、《羁绊者》。对于这点来说，原作倒也是差不多的氛围。不大会开窍的圆谷在《电光超人古立特》中少有的采用了学生主角，而在主打的奥特曼系列中要等到《银河奥特曼》才有。由于这层关系，新企画的编剧工作也采用了《银河奥特曼》的系列构成长谷川圭一。
虽然人物全都改了，但故事方面大致和原作一致，仅仅是将当年因为技术水平和预算没能做出的内容在动画里再现了。设定上看着新鲜其实也没什么新意，故事舞台杜鹃台极像长谷川圭一在平成特摄以外担当编剧工作的一部动画《The Big-O》里的设定：同样是城市之外再无其他世界、失去记忆的人群、隐藏于人群中神、超越天空则能看见巨大的吊顶和聚光灯……
机设方面保留了大量原有的勇者系和变形金刚要素，在新世纪化的同时，又体现出早先玩具的特点，兼顾时代感与怀旧，算的上是扳机社这几年来最好的机设。人设方面延续了扳机社的历来的青春朝气，毕竟是讲述青春主题的片子，但那几个立绘跟扳机之前的人设比起来当时并没有太吸引的人地方。剩下就是圆谷那边再凑点怪兽，双方就算是愉快合作。
初步这么一分析，《SSSS.GRIDMAN》怎么看都是巨大机器人大战怪兽片子，新鲜的看点并没有多少，受众群体实在不大。在开播前，这片是被定位为非热门，逐渐淡出了一些平台的关注点。然而，当动画开播后，情况却朝着不可预料的方向发展……
《SSSS.GRIDMAN》开播之初，一切几乎是按部就班，故事内容和故事走向都在预计之中，观众的关注点主要也是在特摄方面，此外就是机设所带来的考据风。谁也没想到，几话过后这部翻拍老特摄竟然由于反派担当新条茜的两条腿而大红大紫——先是因为观众的喜爱而出现了相关的同人图，而同人图又进一步推高了“大腿”在线下的热度，并通过网络迅速风靡起来，从而催生出更多的同人图，接下来就一发而不可收拾。现在P站《SSSS.GRIDMAN》相关标签已经被茜与六花的同人图所淹没，其他人以及特摄相关内容加起也总数没有她们的多。
惊奇不仅是观众，制作方都是一头雾水。因为作品定下的主题，扳机和圆谷一开始只是在想办法体现出特摄要素，这些努力甚至细化到每话的分镜中。监督兼作画总监雨宫哲此时也许只想更好的在特摄氛围中努力体现扳机社一贯的青春风格，毕竟之前连《Darling in the Franxx》的全力出击都失败了，这边还能有什么大的期望呢？
然而没有刻意而为的热度就这么出现了，新条茜和宝多六花共登本季霸权女主。局面一开始弄得扳机和雨宫哲都有点尴尬，一时也闹不清引爆点在什么地方，但这时候雨宫哲做了一个正确的决定——做好自己的事情，体现好之前定下的主题，也就是青春的气息。正是这样一个决定，让女主的人气得到了巩固。
要问新条茜和宝多六花的魅力在哪里，这就非常难以回答，就像她们为什么突然火了一样，认真分析是找不出什么特别的理由的。这两个女子高中生其实并没有特别的火点，至少在公布人设的时候并没有现在那么大的凡响。相反，一般很火的女主角基本都是从人设开始就吸引了一大批死宅。这两位就单从人设来看，只是单纯的学生，一些细节设计也只能说是恰到好处。
然而成功点正是这份“恰到好处”。各种组合的恰当到位而将女子高中生的形象跃然于屏幕上，从形体到举手投足无一不将“青春”的气息溢出到屏幕之外，令人浮想联翩。现在是死宅3个月换一次老婆的时代，各作品的竞争焦点也逐渐聚焦于女性角色的色气程度。但过于色气又不免太过直球而让人感到过于做作，而这两人都是可口可人，却又不是浓妆艳抹刻意的突出，跟周围人比也就是颜值高了那么一点点而已。同时两人的言行跟女神也相差甚远，动不动就动手动脚打人的，这种小小的坏毛病不仅真实化了人物，还避免了完美的光环过于刺眼，能讨人喜欢是在情理之中。
除了自身的属性以外，这次雨宫哲主持的作画也是可圈可点，没有像《Darling in the Franxx》那样为突出青春而只专注于“学生”的身份，前作人气不足跟这一失误有很大关系。本作就着重体现于青春的形象，也就是人物的曲线以及青春造型。其实茜和六花的形体比起年龄要成熟许多，但我们并没有感觉到突兀的地方，大多数人恐怕在潜意识里认为这才是青春该有的形体。另外，作画的色调搭配也是恰到好处，白皙的皮肤略微带上红晕，正是青春与活力的体现。
专注于细节的扳机在一些细小的地方也体现出了人设上的用心。六花那绑在手上的头绳和茜的渐变色连裤袜都表现出了略微的fetish。众所周知日本对于学生校服的形式是有规定的，因为要表达自己的个性和流行风尚，学生最好的选择就是使用这些小饰品。能以这种最小手段提升时尚度，既完美表现了学生身份又提升了观众的观感。
因此从人设的风格上来说，扳机社的青春风格在人物定位上就非常接近于观众的共鸣点，扳机描写的青春话题又将女子高中生身份上的特征完美加强，当漂亮可人又充满青春气息的女孩子在面前的时候谁会不心动呢。
这两个妹子突然能火，线下的偶然因素固然是关键，但自身所具有的硬实力是其能火起来的基础。这其中的设计有的是在企画阶段就有意为之，有的则是在开播人气激增后追加的修改。要想创作出受人欢迎的人物并不是一个简单的工作，失败的例子比比皆是。扳机这回的偶然成功，不如说其长期努力投资的意外回报更为合适。
扳机社作品最为重要的特点就在于作画，尤其是现在这群监督。扳机社的几位知名监督包括今石洋之在内都是原画出身，长年的原画创作让他随手就能画出不错的妹子，像这次的监督雨宫哲就是非常强大的学生妹画手，拍摄青春气息的片子非常可能是出自其作画的本能。
扳机社不同监督之间的风格差异很大，但在人物创作方面扳机更为重视的是如何跟上观众的口味。原本今石洋之、吉成曜这批人的作品卡通风味比较重，由于成名作都是这样的风格，这几乎成为了扳机的名片。这种风格在推出的时期非常投观众之好，但看久难免有审美疲劳，于是在《宇宙巡警露露子》之后，扳机开始让其他的监督来创作不同风格的作品，同时也在摸索着怎样的作品最能讨人喜欢。在《羁绊者》一作中，直接请来了人气插画师三轮士郎来创作人设。今年早些时候的《Darling in the Franxx》更是卖大力气做足工夫，不仅是锦织敦史和田中将贺轻小说偶像风的强强联手，漫画方面更请了有“老湿”之称专业画色气妹子的矢吹健太郎主笔。
不过骨感的现实让扳机意识到这条路并不容易走。即使配合有小林宽和冈田麿里这样的大手主创，《羁绊者》还是没能积累起来多少人气。顷力而为的《Darling in the Franxx》，人气和预期比起来还是非常不怎么行，尤其是在动画人物这块，完全没有相应的热度。现在唯有“老湿”的漫画连载仍能保持一定的关注度，或许对于“清纯”不如“色气”的理解正来源于此。
这些努力虽然多少都失败了，但累积起来的一些理解就体现在了这次两位女主的人物设计之上。对两个女主人设的第一眼感官，其中六花应该没什么特别的，除了裙子比较短露出的大腿比较多现实中可能会被训诫外，就是一个普通的高中生形象。因为这一层关系六花的前期热度就不如茜，虽然也有肉系大腿派的爱好者，但比起新条茜的妖媚还是差了一点。
新条茜的样子就更吸引人了。首先第一眼看就是茜所穿的外套，这种上半身大敞开的穿法当然不是为体现什么“援力”——认真负责的表示这是一部“正经”动画，所谓的“援力”只是观众的想象——必须的。这种对于固定式制服的反传统式穿法实际上是体现了茜内心的叛逆性格，以及不合群的意识，从小细节上体现了人物微妙性格。我们这边对于学校发的运动服一样的校服也有各种花式穿法，少少叛逆也是青春的特征。
在整体形象以外，茜和六花的个人性格描写也非常合观众胃口，而且她们两人是相反的一对，相互衬托出对方的存在，可以说是表里一对，萌点各自相反，而这种反差又促成了她们成对的人气增长。六花是一个活跃但又普通的女子高中生，其活泼、大胆、率性的个性，总是能在恰当的时候推动故事的发展。外表看上去冷漠又高傲，但内心是个热心肠，把素不相识的安奇带回家洗澡就表现了这一点。
对应的，新条茜表面上是一个优等生万人迷，但内心却十分阴沉，表面上可能对任何人都笑嘻嘻的，维持着一个“女神”的形象，而实际内心却充满了杀意，一言不合就能把手机甩你脸上。就因为别人玩球打到了她，或是走路撞到了她，就要将人杀死，完全可以用恶魔来形容。用后来剧情中的话来说，新条茜内心充满了仇恨。新条茜的邪恶是让其在观众心目中加分的项，对于天然黑这种属性的角色，历来都会有一种无可名状的魅力在里面。
同样是面对突然火暴的热度，扳机和圆谷的对策则完全不同。扳机在短暂的懵蔽之后，扳机迅速调整了策略，首先就是增加了对女主的监修，加大了对新条茜和宝多六花的细节表现，比如新条茜把“本体”脱下来扔在椅子上、六花躺沙发上毯子半遮的镜头。扳机搞这些小动作当然没有通知圆谷，等圆谷脑袋转过弯来黄花菜都凉了。事实证明这些决策都是正确的，随着一些细节的修改和“大腿”镜头的增加，宝多六花的人气也开始逐渐追上新条茜，连带把男主裕太以及新世纪中学生们的人气也带起来了，只剩下眼镜男二内海实在带不动，估计最后几话不脱眼镜是没救了。
另一边的圆谷则实在顽固不化。在网络上同人爆发式增长的同时，圆谷竟然宣布禁止其他作者创作同人，这引起了包括不少插画大手在人的众多同人作者的不满。而就在同时，圆谷自己推出的商品中，却连新条茜的名字都写错，结合“禁同令”网络上狠狠嘲讽了圆谷一下。
因为网络上的反对声太大，而且扳机方面可能也跟圆谷陈述利害，仅仅几天后圆谷表示允许非商业方向的非魔改同人。其实圆谷哪有什么力量去审核同人作者们都画了什么，本质上就是把自己发的“禁同令”给收了回去。
从这个小插曲可以一窥各方的矛盾：扳机想要拍的是一部青春文艺片，圆谷想要的是能让本家怪兽多多出镜，但观众想看的只是六花和茜的大腿，这种不可调和的矛盾就是《SSSS.GRIDMAN》现在尴尬的处境。
不管原本是怎么设计的，现在这部作品的核心就是新条茜。故事进行了大半，古立特和裕太的问题几乎没有什么推进而逐渐轮为空气，反而是新条茜的形象逐渐发生着变化，在观众心目中的想象也逐渐完整起来。
扳机社是很注重细节表现的动画公司，很多动画主题以及彩蛋在早期片头和结尾中其实已经对故事走向有了暗示。这次《SSSS.GRIDMAN》的片头已经不是暗示而是明示了，其中新条茜独处阴暗的走廊中与明亮教室中的同学们被一道墙分隔为画面的两半，这很明显表达了新条茜内心的孤独和阴暗。镜头中古立特倏然出现在她的面前，闪光打碎了玻璃窗，光芒将她包围，似乎就是象征了裕太和古立特才是融化新条茜内心坚冰的关键。而后雕刻怪兽的刀落地，新条茜带有笑容的回眸也暗示了她内心的转变。
新条茜在和男主裕太他们的接触后开始有所转化，最早的变化就是没有杀成撞到自己的老师后，放弃了再次动手，仇恨似乎是因为男主裕太的关系而淡化了。后来与六花的交谈，有了朋友的感觉，而在内海那里找到了同好。从亚历克西斯·凯利夫的话来看，茜内心的仇恨已经不足以创造出强大的怪兽。
作为一个单季小作品，《SSSS.GRIDMAN》剩下的篇幅已经不多，虚拟世界之谜、主角失去记忆之谜，以及完全体的古立特，这一切与虚拟世界的神新条茜有必然的联系。而随着亚历克西斯·凯利夫将安奇的脸划开，他作为大BOSS走向前台以及安奇脱离茜那边是必然的，不出意料接下的坏事他要全包了。但新条茜是否真的能完全洗白，还要看扳机是否秀逗了。
接下来的故事里，打斗依然会保持现在的高水准，甚至可能会有扳机社这几年来的超水平发挥，毕竟这部作品的热度已经超越了前辈们。比较值得担心的是扳机社的脑回路，要是像《Darling in the Franxx》那样最后来个温和的喂屎，恐怕绝大多数观众是不会买帐的，希望扳机能够吸取教训做个脱俗而又不反智的结局。而圆谷对于自己方面的怪兽逐渐透明化是有不满的，本打算借这片再卖一波怪兽的商业计划是行不通了。不过在改卖人物周边后依然赚了个盆满钵满，人物立牌一上市就卖的只剩内海了。圆谷虽然有怨气但也只能从了，毕竟这动画能有今天靠他们是做不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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